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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 遲府(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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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魂放出去後,他們就會醒過來?」尉遲迥追問。

「是的,現在就來嗎?」屈莫敖對此十分肯定。

「有師父看著當然是最好的,那就麻煩師父了。」尉遲迥正愁著如何勸屈莫敖協助,對方主動開口就再好不過。

就在此時,屈莫敖動作一頓,像是想起了什麽,開口道:「子稀,你剛剛說是遲大學士被奪魂了?」

「沒錯。」

「你在哪兒找到的?」

「新進探花魏簡的府上,本人已經自盡了。」

屈莫敖沈思了一會,決定還是把這燙手山芋交給孫烈:「你馬上進宮把東西扔給孫烈,叫他弄得隆重些才好打破這石頭,這事涉及內閣重臣和翰林學士,怕是沒那麽簡單。你隨便交給一茶坊老板處理,恐怕會惹禍上身,孫烈以國師之名出手,最少能堵住其他人的嘴。」

賀桐這時插嘴道:「是那老狐貍不想理,硬是要我們找你。」

屈莫敖聞言冷哼一聲,冷淡的聲線滿是嘲弄:「這事他非管不可,告訴他『已有下落』,叫他少喝酒別那麽懶,快點動手。」

尉遲迥不懂屈莫敖葫蘆裏賣什麽藥,但也不妨他當個跑腿的傳話,現在最著急的就是遲家父子蘇醒過來,其他的先放到一,之後再追查。

「跟孫烈說,事成之後把那些石頭全呈給皇上,別自己私藏。」屈莫敖提點道:「區區一名探花斷不會做出這樣精致的棋子,背後必有人相助。他無故自行了斷,那定是有人逼死他。進宮一事,子稀和徐欽即可,賀副千戶還是盯著魏府較為穩妥。」

「小欽欽可以跟我一塊,我們二人再把魏府檢查一遍。」賀桐即道。

「不,徐欽是故人之子,只有他在孫烈才會快點做事,可惜他單獨進官不太穩妥,不然子稀可以跟你一塊。」屈莫敖是他們之中最了解孫烈的,他說的應該沒有錯了。

三人向屈莫敖道別,隨即各奔東西了。

正如屈莫敖所料,一聽到徐欽來了放勳閣,尉遲迥椅子還沒有坐熱,就見遠方出現了火紅的身影。孫烈依然渾身酒氣,但聽到屈莫敖那句「已有下落」時,那對媚人的眼珠子湧出了狂喜、落寞和哀傷等覆雜的情緒,但很快又變回原來的樣子。

「既然你師父都這麽說了,我這次就幫你一把。」孫烈接過那盒石頭,打開看了看,就側頭對身後的童子道:「請太醫去找皇上取血,說遲大學士一事已有了眉目,需要一滴陽氣至盛的龍血來破局。」

徐欽和尉遲迥忍不住面面相覷,需要弄到這般盛大?

「好了,季海和子稀先回去,接下來的事旁人可不能在場。」孫烈笑吟吟的下了遂客令。

反正目的已經達到,尉遲迥也就沒計較孫烈裝神弄鬼的舉動,把魏簡遺書交給對方,暗示他把信和石頭一塊呈給皇上後,就和徐欽離開了。

三個時辰後,遲府傳來了消息,遲家父子醒過來了。

遲大學士聽了皇上以血相助,顧不得身體虛弱,當即入宮叩謝皇恩,上演了一場君臣情感深厚的戲,為時人津津樂道。

可京城人只道喜事不道白事,魏簡企圖謀害大學士,繼而畏罪自盡之事引得龍顏大怒,若說抄家誅族也不為過,然而孫烈進言指魏氏一族可能持有使用非山魂石的方法,眼下他們只知魂石破解之法,對於如何應用如固魂一概不知,此刻不宜治罪。皇帝想了想也覺得有理,便暫時放過了魏氏族人,下令孫烈帶領冥眾所盡快查出使用之法。

尉遲迥真是苦不堪言,他一方面要調查對徐欽示好的不明妖物,一方面要抓出魏簡背後之人,現在一個魂石的用法從上頭壓下來,錢繼光因傷休養中,只剩下他們幾個,三頭六臂也不夠用。

魏簡之事最後是對外宣告急病逝世,皇上惜才,特宣魏氏族人進京打點後事。可蒙騙了百姓可瞞不了百官,最機密的他們當然不知道,但聽到是魏簡謀害遲大學士皆是一臉難以置信,紛紛相信此乃是繡衣打擊他們的陽謀。

徐欽可顧不了百官的想法,他正跟著尉遲迥忙得不可開交,天亮時訓劍,白日查案、批入境申請,晚上還要背書,連手腕上佛珠也沒空理會。

然而,有些事你不理會,不代表事情不會找上你,正當徐欽都幾乎把遲府事件拋在腦後時,一名老婦敲開了刑部的大門。

「繡衣以權謀私,縱容男寵殘害當朝官員,委實的冤情不淺,草民王氏願作竇娥,以命換來六月飛霜,只求見著那堪堪青天。」

那人不是別人,正是魏簡的廚娘王嫂。

她的狀紙直指尉遲迥任由男寵徐欽逼死魏簡,雖然從邏輯上來說錯漏百出,但刑部看到上頭其中一句卻陷入沈思。

徐欽曾經見過魏簡。

一個繡衣的男寵,居然會和翰林學士吃飯?有問題,一定有問題,再聯想到遲大學士昏睡的事,刑部官員眼底閃過興奮,查!這事必須查!

遲三少聽聞後嫌事件鬧得不夠大,還主動插了一腳,說徐欽和他們根本沒有親戚關系,大有承認徐欽是男寵之意。刑部認定了遲三少之舉必有遲大學士的指示,有心討好一番,當即找人圍了尉遲府。

這天徐欽腳才踏出尉遲府,刑部官員已馬上把他攔下。

「刑部侍郎居然拜訪尉遲府,這是要變天了嗎?」尉遲迥側身把徐欽護在後頭,正三品的官不好好待在刑者,一大早就堵在門口,很明顯是來者不善。

刑部侍郎雖被嘲弄,但臉上笑意不減,解釋了來龍去脈,最後還說了:「……為此,想請徐欽到刑部協助調查。」

他語詞很客氣,但行為一點也不客氣,看得出他們是非要把徐欽帶走不可。

徐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,看刑部侍郎的眼神也帶了點冷意,他早已被打上了繡衣的標簽,若就這樣跟人走了,不知出來的時候還剩不剩下半條命。

屈打成招,那麽今年主持科舉欽點魏簡的主考官面子掛不住、魏簡生前的清譽通通都可以洗擦,甚至可以打擊繡衣和遲大學士,可謂一箭四雕,這點道理徐欽還是懂的。

尉遲迥腦子有坑才會相信他的說辭,冷聲道:「刑部什麽時候單憑片面之詞胡亂抓人?」

徐欽沒有說話,他偷偷瞄了尉遲迥一眼,這種被人謢著的感覺……不壞,心裏暖暖的。

刑部侍郎臉色不變,回道:「不是說徐欽是犯人,只是協助調查而已。」

在尉遲迥眼中,徐欽入刑部等同送羊入虎口,而且這斷不會是協助調查,而是直接打入大牢,因此他絕不松口:「看不到他身上繡衣服嗎,刑部居然可以隨意關押繡衣?」

刑部侍郎眼底閃過不屑,道:「男寵之身居然位列繡衣行列,本官定必會向皇上奏明此事。」

他袖口一揮,四周的下屬馬上會意把尉遲迥和徐欽圍起來,既然說不動那唯有使用武力了。

「混帳東西!」尉遲迥忍不住對他破口大罵,即使正三品官員他也不會放在眼內。區區一名刑部侍郎敢這樣做,定必是有人給了他膽子。

「尉遲千戶,註意你的言詞!」刑部侍郎何嘗被人這般罵過。

尉遲迥冷笑一聲,他就是護著徐欽,能拿他如何?他當機立斷的裝作要攻擊刑部侍郎,那些部下自然是後退保護,尉遲迥借機拉過徐欽的手,突圍而出逃跑了。

「站著做什麽!還不追上?」

尉遲迥和徐欽在奔跑中對了對口型,會心一笑,果然他們到一塊了——要說什麽地方刑不敢胡來,只有繡衣集中營北鎮撫司。

刑部那些追不上他們倆,只能眼睜睜著他們躲入北鎮撫司,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,皆是氣得吹胡子瞪眼。

「此事不會就這樣算了。」刑部侍郎聽了下屬匯報後沈下臉,「既然敬罪不吃,那就只能吃罰酒了。」

而在北鎮撫司內,尉遲迥臉色也好不了哪裏去,領著徐欽直奔孟應明那,第一句就問:「為什麽之前沒有收過消息?」

孟應明聽了事情始末後眉頭一皺,最近不只是冥眾所,就連普通繡衣也忙過翻天,無他,之前朱厭出現在人界,暗示大梁即將出現戰事,果不期然日前邊境傳來戰報,皇上便秘密下令北鎮撫司派人去前線收集軍情。部下少了一批,他還要顧著錢繼光,孟應明有空才怪。

「這事確是有失職之嫌,徐總旗放心,定必會給你一個交待。」孟應明對徐欽許下承諾,畢竟這已非是徐欽一人之事,這分明是借徐欽來給繡衣挑事。

紫禁城內的放勳閣,孫烈今天難得沒有喝酒,站在樓閣任著大風吹起大紅的衣袖,心不在焉的摸了摸寧百戶頭頂那幾條翹起的呆毛,低喃道:「……看,起風了。」

寧百戶喔喔叫了兩聲,似懂非懂的看著孫烈。

孫烈被寧百戶逗笑了,可嘴角那笑意,分明是苦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之前碼騙局時,覺得自己能碼出十萬字已經是很多了,沒想到這篇在不知不覺間就十萬了_(:3 」∠ )_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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